小暑已至，嶺南鄉村夏意濃濃，熱浪逼人，山坡田園，葉綠枝青，瓜熟果香，生機盎然。
一天，我坐車到郊外一個偏遠的村莊出差，看到了菜園里那熟悉而又豐富的綠意，倍感親切。菜園的綠，跟稻田不一樣，有高有矮，有苗有葉有藤有果，嫩綠的青菜，淡綠的豆角，深綠的瓜果，錯落有致，相映成趣。尤其是看到棚架上一個個品種形狀不同、大小顏色不同的瓜，以及小竹竿上吊掛著的長長的豆角時，我的心有著莫名的激動和幸福的感覺——那瓜豆之香和母親彎腰勞作的身影又浮現在我的腦海里。
于我，菜園充滿著人間煙火氣。在我的孩提時代，我們一家人用家鄉水土種出綠色天然的瓜菜果蔬，讓我們回味無窮。
人勤地不懶。勤勞的母親常在菜園勞作，趕著季節種植各種應季蔬菜。播種、育苗、淋水、施肥、拔草，總有干不完的活，剛強的母親用瘦小的身軀撐開一園青綠，美味也滿足著一家人的味蕾。
每天，母親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和精力花在菜園里。找不到母親，就到菜園去，定能看到彎腰勞作的母親的身影：頭發汗濕后貼著額頭，卻樂此不疲。母親的樂趣在菜園，菜的品種越發豐富，菜園也種出了母親的成就感。開春是春菜、麥菜、生菜，接著是菜心、芥菜，然后是豆角、玉米、茄瓜、南瓜、蘿卜，甚至辣椒、芫荽、紫蘇等配菜也有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自然的香味。母親尤其喜歡種瓜豆，也許是她考慮到瓜豆的產量大，這些瓜豆分布在不同的位置，生機勃勃，惹人歡喜。“童孫未解供耕織，也傍桑陰學種瓜。”在瓜豆飄香的季節，放學后，我經常跑去菜園幫母親澆水、施肥，看著小瓜長大、豆角變長，心里有著與它們共同成長般的興奮。
曾參與鐵路建設的大哥回鄉后，見過世面的他，不知道在哪里帶回了一種節瓜新品種，在我家周邊的菜園里試種。節瓜長得很快，大哥吆喝著我們幾兄弟用竹竿搭起一個個方形棚架，讓節瓜“安家”。節瓜初長時自然垂吊，懸于藤上，如星羅棋布。節瓜長大后修長而結實，得放在瓜棚架上或用竹簍承重。我幾乎每天都會去看節瓜的變化，節瓜長一分，心里就高興一分，好像是自己長個一樣。六七月旺季，每天都有節瓜收獲，一家人的心里甜滋滋的，母親更是笑得合不攏嘴。
后來，大哥把瓜種推介給鄉里鄰居種植，村子大大小小的菜園里滿是這種“碩果累累”的節瓜，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。節瓜成熟時有一層白霜般的絨毛，適宜儲藏。有了這種節瓜之后，家人和村民們的餐桌又豐富了很多。
菜園里，要論最搶眼的，還屬南瓜，它的藤和花隨處都有，因為瓜花很多，還沒輪得上吃瓜苗。我們經常吃的是黃色的喇叭狀的瓜花，又嫩又大朵，用來煮湯也鮮甜。又圓又大黃澄澄的南瓜，收獲后擺在廳堂里，或放在閣樓上，喜感滿滿，象征著一年豐收。
地處桂東的家鄉，土地肥沃，物產豐富，是產糧和農副產品的大鎮，是“種瓜得瓜，種豆得豆”的好地方。記憶中母親的小菜園里“出品”的瓜還有很多，苦瓜、絲瓜、水瓜、黃瓜、冬瓜、茄瓜、葫蘆瓜……母親隨時令采摘下來，變著花樣做菜，令家人時常嘗新，豐富著我們的味蕾記憶。農家肥提供養料，無污染的水土孕育出的瓜豆清嫩鮮美，天天吃也不覺得膩。如今每逢果蔬收獲的夏季，我和愛人都會到市場上，買那些熟悉的、透著香氣的應季果蔬，尤其是瓜豆，作為度夏的主要食品。
進城之后，尤其是前些年母親離開之后，菜園漸漸遠離了我的視線，只是菜園的連片青綠、瓜豆的味道，一直記得，成了我悠悠于心的鄉愁。
（山蒙）
(編輯： 吳嘉祺)
